2009年3月23日 星期一

秋燕的來信


摘自《星洲日報》
我家有六兄弟姊妹,四女兩男。大哥原本婚後住在是父親向政府申請的廉價屋,可是因為過慣了依賴父母、今朝有酒今朝醉的生活,加上大嫂又不懂得持家,生了第一個女兒後就搬回來與父母同住,從此又過著依賴父母的生活。

大哥住在家裡沒有給家用,大嫂吃了吃之外甚麼家務事都不幫忙,屋子總是亂七八糟的。我媽媽的肚量卻像海洋,一句話也沒說,只是偶爾在我們姐妹面前講兩句。

一直到大哥生下兩女一男,爸爸也退休了,家裡單靠媽媽賣糕點來維持,還好我們四姐妹每人都給家用。

數年前,媽媽得了急病去世了。我勸大哥說,媽媽不在了,他已經失去依靠的對象,自己要懂得打理一家人的生活,要叫大嫂常常煮飯,不要吃外面,能省就省。不過,說了也沒湊效。

媽媽走後,大嫂就對爸爸愛理不理的,哥哥一路來就跟爸爸沒兩句。後來爸爸生病了,生病期間,大嫂對爸爸的態度更糟,一味說為甚麼弟弟的老婆不用照顧爸爸。

每一次,我回去看爸爸時,爸爸都投訴大嫂如何對待他。聽了爸爸的話,我們這些出嫁女兒也愛莫能助,我沒有把事情告訴大哥,想必他也不理會。

後來爸爸住院了,大哥跟弟弟輪流照顧。有一天,每個人都要工作,就只有她有空,所以便叫她去醫院照顧一天。可是大哥打電話跟我說大嫂要顧孩子,所以不能去。其實,她的孩子已經長大了。

翌日,爸爸就去世了。我想,大哥會因此內疚嗎?

回想起來,他是靠父母最多的孩子,現在卻如此對待爸爸,我心里對他很不滿。而且,他是那種親朋友多過弟妹的人。我們對他不錯,就是不明白為甚麼他會這樣?
有時看到表哥照顧弟妹的態度,我心裏很羨慕。可是一想起自己的哥哥嫂嫂,想回老家看看,心理就會覺得很沈重。


◎秋燕


唯有選擇愛,才能克服一切難題。


秋燕,
雖然你在信里頭,表達了你對哥哥的許多不滿,在字里行間,我還是可以感受到你對你哥哥有著許多的愛。

幾乎每一個家庭,都會發生讓人封閉心扉,關系變得尖銳的沖突。由于親情血肉相聯,所以愛恨交織,明明是深愛對方的,可是制止不了心中對他一腔憤火,只因為我們不肯放下‘自以為是’對方做出種種不如我意的事,然後,我們的憤怒、傷痛、背叛等等感受,全都變得理直氣壯,使衝突更加白熱化,讓我們下意識裡不得不相信他是所有問題的根源!

當我們如此想時,滿腦子早已筑起神圣的法院殿堂,我們就是坐在中央的法官或陪審團,冷若冰霜地定了他的罪。

這罪一經判下,我們再也看不到對方原是美善的本質。

你的大哥演變成目前‘如此’的性格,并不是一朝一夕,而且也需要其身邊的人協助他,慢慢地將之培養出來。然而,這并不意味你的大哥不須要負責任,只是要指出一個事實是:所有的家庭成員對家里所發生的問題都有責任。

我們常常會混淆,以為負責任就是‘是誰搞出來的問題,誰就要承擔它的后果’,結果負責就變成了負擔,負擔就會化成削尖了判官筆,不只往自己身上插,也往他人身上刺去,最后大家都落得不是自責就是指責的兩敗俱傷的局面。

負責有強烈的學習意味。先問自己:每一個現在眼前的問題,你選擇繼續抱怨抱屈,揪出罪魁禍首,還是愿意選擇把自己調在愛的頻道,臣服于眼前遭遇,打開內心,仔細的瞧瞧還有什么東西是我看不清的。自我負責的人,不會透過‘罪行’的鏡片來看他人,而會躬身謙卑受教:‘我無法正確地看待我的哥哥,因為我透過有色眼鏡來了解他,在他身上貼上不負責任、不顧家的標簽。我愿意了解哥哥的內在到底發生什么事?’說真的,你的確不了解眼前這個人的真相。當你愿意接收更多有關哥哥的資訊時,你的心會慢慢地為他開闊起來。

當你愿意打開心眼,也許你會發現,原來哥哥也有照顧爸爸的能力;原來哥哥也有工作的能力;原來哥哥也有交際的能力… … 只是這些都不是在你要的計劃里頭!若你還執意要哥哥服順你的期待,就等于將哥哥變成你手中的棋子任你擺,你覺得可能嗎?如此下去,最終吃苦頭的還是自己。

找出別人的錯誤,等於推人陷入內咎的窩臼,讓人痛苦萬分,所以不必將爸爸的死拴在哥哥的頭上。‘錯誤’只能用愛加以化解,不能打擊它。若要一家平安和諧,則唯有選擇愛,發揮愛的力量,才能克服一切難題。


張春源 寫在隨順小軒

小琴的來信

摘自《星洲日報》
我在醫院工作,經常看到六十到九十歲之間的病人一旦住院後,病情不但沒有好轉反而卻惡化。其家屬感到無助,看見自己心愛的父母無期限地住在醫院,需要插入呼吸器官或在喉嚨開洞等一連串痛苦的治療來延長壽命,心裡總覺得是一種不孝。
此外,一些意識清醒的癌症病患常萌起放棄生命的念頭,家屬不懂要如何安慰患者,在不願意放棄治療的情況下,唯有讓癌症患者一直住在醫院,往往等到患者將近死亡或已經去世了才帶回家。
我想像,若某天我的家人或我自己也面對同樣的情形的話,我不知道該如何做決定。這樣痛苦地飽受著生理及心理上的折磨,活著,究竟有有甚麼意義?身為病患家屬的面到這情況應該怎麼做才能讓病人感到欣然呢?
我曾經這樣深思:生老病死是人生必經之路。人生一定要有一個"無論發生甚麼事都無法動搖"的信念,比如說學習聖人的智慧、學習為人著想,關懷他人,這樣,生命在回過頭來才會發現它的價值所在。此外,無論無常何時到來,只要能活在當下,這一生能無私地付出,我的生命是有所體驗的。還是,生命本來就是一場體驗?即使長期受到病痛的折磨,我們應當看做是老天爺給的一門功課,要把我學習的機會,不要讓愛我們的人傷心流淚呢?
換作是我病重了,不管是否放棄治療,我答應自己無論如何都要樂觀地體驗病苦,千萬不能自暴自棄。這是為了給自己學習成長的機會,也為了要給家人一個勇敢面對生命的黑暗的榜樣。更重要的是,我要為我深愛的人和愛我的人勇敢地活到生命結束的那一天。
               

◎小琴



老老實實地面對內在陰影吧!

小琴,
在醫院工作的你,看盡人生老苦病痛,內心難免流露悲怛之情。

雖然我們都知道老病死是生命免不了之事實,可是當這可怕的事實現露在眼前,將會在我們的內心掀起對‘老病死’的無助、恐懼與深沉焦慮。換言之,我們原以為接受了這一個事實,其實我們只是將之隱藏得好好的在內在深處某一個陰暗角落,然后在外頭世界忙亂一番,企圖轉移內在對‘老病死’的恐懼,最后讓我們也看不到了。

奈何老天不死心吶,總是故意安排許多情境,引領我們去瞧未看見的事情真相。所以,小琴,目前你所體驗的際遇,其實只有一個目的,即是打開你的覺知,帶你穿越內在的陰影。

然而問題的關鍵來了,我們會依據自己的想法來詮釋所發生的一切,按照自己的喜好賦予每件事物意義,最后我們將事情的真相顛倒了卻不自知。

你說你看到老病人常駐醫院及被插管搶救,你詮釋為好似不孝,其實這想法是出自內咎的驅使。這種內咎常常讓人感到‘無能無助’及‘有事沒事也有所愧疚’的感覺。說穿了是我們暗地里利用我們擅長的本事 ~ 內咎:‘這好像不孝!’,施予巧妙的障眼法,轉移我們對‘老病死’的深沉恐懼。

你看到癌患者的舉動和其家人的對待,也是同一回事!

感觸了大半天之后,我們的習慣總是會回到‘若是我,我要做什么’。而這個‘做’,再次地讓我們掉入瞎忙的惡環之中,忘記了被我們掃進地毯下愧咎。

我認同你說:生命本來是一場體驗。可是什么是體驗,往往我們總是搞不清楚!

體驗是來自當下的。若你要用什么圣人的想法:‘無論發生甚麼事都無法動搖’、‘學習為人著想,關懷他人’等去體驗生命,抱歉,這不是體驗,因為體驗是直接的、當下面對的,隔著他人所謂的智慧去活,甭說勇敢去面對生命的黑暗,連自己的問題根源都搞錯了。再次說穿,我們將自己的生活充斥許多他人的慧語,目的也是不讓自己親自面對‘老病死’的恐懼。

我常常警惕自己,若我要全然活在當下的經驗里,無論發生什么事,我都要全神貫注~ 貫注在我內在的恐懼、焦慮或愧咎,不加任何自己的詮釋,也不將他人的話套在自己身上,只是單純地存在在那里,靜下心來關照,老老實實地,不逃避。這時我內心常會油然生出隨順天意的喜悅。

小琴,不用擔心他人會為你傷心流淚,也不須操心去做家人的榜樣… … 把這些全部都脫掉了,我們就會得知老天爺給我們的功課的背后旨意了。

問題是:你準備接收了嗎?
張春源 寫在隨順小軒

寧靜


文/邁戴樂

寺院里訪客絡繹不絕,難免人聲喧擾,破壞了寺院的寧靜。
弟子們為此悶悶不樂,大師仍然自得其樂,好像無視于寧靜或喧嘩。
有一天,他告訴那群滿腹牢騷的弟子:
“寧靜并不是寂靜無聲,而是無我之境。”

2009年3月12日 星期四

錯覺


文/邁戴樂


“開悟的最大阻礙是什么?”
“畏懼。”
“畏懼由何而起?”

“錯覺。”
“什么是錯覺?”

“把身邊的花朵想成毒蛇。”
“我怎能獲得悟境?”

“張開眼睛看清楚。”
“看什么?”

“身邊一只蛇也沒有。”

幻境


文/邁戴樂

“我什么時候才能悟道?”
“當你看到。”大師說。
“看到什么?”
“花和樹,星和月。”
“我天天都看到它們。”
“不,你所看到的,只是幻境中的花和樹,星和月,因為你未活在實境中,而只活在你的思想及概念里。”大師說。
最后,大師繼續說:“你既虛幻度過此生,你也將在虛幻中消逝。”